我曾经碰到过这样一件事:好几年前的一天,我去邻居家玩,正好碰到老大爷看病回来,一进门就对医院破口大骂,说检查个骨质增生就用掉几百块,医生没有一个不是黑心烂肝的狗东西。过一阵子我和他儿子谈到了高考,老大爷听到了,斩钉截铁地说:一定要考医学院当医生,只要当上医生,工资一分不要都行,单拿红包和提成就几辈子吃不完。
生活中,这种自相矛盾的思维方式的无处不在:我们对贪官恨之入骨,可同时我们又不顾一切的报考公务员,梦寐以求的要做官;我们对垄断国企骂不绝口,可同时我们又削减脑袋地想到那里求职就业,拿不合理的高工资;我们对办事情要找关系送东西深恶痛绝,可一旦自己要办事,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找关系送东西;我们对特牌车愤愤不平,可是当我们偶然有机会坐在里面风光一把的时候,又觉得无比的痛快和神气……
一句话,我们觉得愤怒,不是因为我们觉得不公平,而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处在不公平中的不利位置,我们愤怒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这种不公平,而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处在不公平中的有利位置。我们许多人骨子里甚至是喜欢、迷恋、崇拜这种不公平的。
这实际上也就是中国几千年来分分合合,低水平重复历史的根本原因。我们每一次农民起义,不是为了推翻压迫自己的制度,而是为了能成为这种制度的主宰,成为新的压迫者。
为什么中国经历了几千年的不断跌倒,不断杀戮,老百姓的这种思维方式依然根深蒂固,从来不曾引起过广泛的反省呢?从哲学起源上思考,我惊奇的发现,不论是孔子还是孟子,他们哲学的最高目的就是“稳定压倒一切”。这两位圣人除了用神奇的汉字创造出一堆*激*情*洋溢、朗朗上口的名言,最重要的贡献就是喋喋不休地告诫老百姓,你可以质疑人,但绝对不能质疑制度。汉朝的统治者发现了这其中的精髓,不遗余力地加以实践,使之成为万世不易的治国利器。今天我们不惜血本地向全世界推广这两位圣人的思想,不知道是不是依旧对这个利器恋恋不舍。
尽管五四运动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老百姓思维里的这种*腐*败*基因,但后来的统治者却是有意的在呵护和培养这种基因。我有幸经历了十六年的中国式教育,我发现教材里为了“普及法治”,确实长篇累牍地向我们灌输,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教材里绝口不提政府才应该首先是法律的无条件遵守者,绝口不提公民有监督政府遵纪守法的权利,当政府违法的时候,公民可以通过什么途径对政府行为进行纠正。因此,教育教给我们的不是守法,而是顺从。要么是你顺从别人,要么是你让别人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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