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为孩子多活几天
这个地摊摆得非常简单：一块油布上面，几双手套，几只口罩，几双鞋垫，几双袜子，都很廉价。
但是，这个地摊却寄托了摆摊者对生命的渴望：多少挣几个，凑一点血液透析的费用，借以延长自己的生命。
这个女人叫何翠，摆摊的地方在古浪县海子镇二咀子村八斗的市场上。而且，这个女人是我在小学六年级教过的学生。那时，这个女孩胖墩墩的十分健壮，没想到她竟然得了尿毒症这么可恶的绝症。
如果我没有记错，她今年已经28周岁了。现在已经有两个女孩，一个8岁，一个6岁。
世界上最大的悲剧，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的深渊，周围的人无力相救，无力相助；同样，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残酷，就是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慢慢枯萎消失而爱莫能助。
关于何翠的遭遇，我不时得到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先是她的父母，后是她的姑父，再后来就是我的亲人们，大家都是一个相同的意思，而且毫不客气：救救这个孩子，她可是你的学生呀！
除了手心冒汗，我真的也很绝望。我的薪水养活一家人都很艰难，而对这个陷入绝境的女孩，我能做些什么？
面对他们打来的电话，我能听出抱有的希望，我只好极力减轻自己因无能而导致的重压，我说你们告诉我一个账号，我自己先给她一点透析的费用。
对方却很果断地挂了电话。也许他们知道我的艰难，也许他们知道我的捐助是杯水车薪，但是，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始终难以挥去心头的阴霾，在写这篇短文之前，我打通了别人的电话，叫何翠来听，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这个孩子竟是这样的乐观而坚强，她用自己很阳光的声音告诉我一切，问我好。当谈及她的病情，电话里稍沉默一会之后，她说，5天去一次武威，透析一次500多元，一个月6次。尽管我知道根治这个绝症的办法，但还是愚蠢地问她：“有没办法彻底治疗？”
何翠笑了一下：“换肾呀，我换不起。就这样延长一下生命。我只想多活几年，看着我的孩子长大些……”
已经无法交谈下去了，我挂了电话，心底的酸楚难以抑制。对我们这些普通的人来说，面对这样的绝症，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而且我还知道，面对巨额的透析费用，她的婆家、她的娘家基本已经放弃了救治。
孤独的孩子，孤独的生命，当生命的烛火行将熄灭之时，她最大的愿望竟然是透析一次是一次，只想看着孩子长大些，再长大些……
村里人告诉我，为了透析，她在医院软缠硬磨收费的大夫；为了节省钱，每次透析时，她都只身一人前往，拿一瓶水，拿一块干粮，晚上就凑活在医院……为了筹措透析的费用，她不止一次跪倒在人的面前：救救我，救救我……
一种难以解脱的内疚，让我拨通那些我教过的孩子的电话，我说，大家都帮帮忙吧，让我们共同来努力延长一下她的生命，让她再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一天。即便是我们无力挽救她的生命，至少，我们应该让她带着尽可能多的温暖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
2011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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