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有是“诈骗犯”，那自贡还有好人了吗？

赵岩 （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




2009年年末岁尾之际，我从多家国外网站的报导得知刘正有和妻子胡女士先后被自贡市公安局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入狱，对此我虽然气愤，但并不感到惊讶。为什么说不感到惊讶？那就是我太了解刘正有的为人了。

2003年夏天，我当时在“中国改革”杂志社任新闻部主任和首席记者，经我所报导过的中国宪政第一人刘杰大姐的介绍，我认识了刘正有这位来自西南自贡的大汉。刘正有虽然文化不高，但口才极好，而且熟知国家的法律和政策，当时他到北京去上访，就是状告自贡市政府的经济开发区在国家没有批准的前提下，大量地侵占农民的耕地，刘正有依法维权，从自贡市告到四川省，又从四川省告到首都北京的中央政府，并在北京先后到人民日报，新华社去上访，反映问题，可是，都遭到了来自人民日报和新华社四川分社和记者站以及四川省委宣传部的共同抵制。在无奈的前提下，刘正有听说我曾经为农民维权，批评过各级政府部门，于是他通过我写的关于刘杰的报导找到了刘杰，也就找到了我。

我研究了一下刘正有和数千名农民在自贡失地的经过，觉得他应当向建设部提出行政复议。刘正有很有智能，回到自贡后就搞了一千多人参加集体行政复议的签名。一周后，他依照行政复议法到了建设部进行行政复议，可是建设部的官员官僚主义严重，他们把刘正有打发到了信访室去处理，这本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在刘正有向建设部进行复议的同时，刘正有以特快专递的形式也进行了书面复议。

两个月后，建设部的官员对刘正有的复议没有任何答复，依照行政复议法，刘正有到了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请求对建设部不作为的违法行为进行行政诉讼。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立案法官百般地对刘正有进行刁难，在既不给刘正有出示任何立案手续，也不下达不立案裁决的前提下，私下与建设部官员勾结，阻止刘正有的行政诉讼，并希望刘正有能够“以大局为重”，到建设部去面谈。刘正有依照北京是一中院法官的指点到了建设部，建设部法规司司长和办公厅的两位司局级干部，以及四川省省政府建委的领导和自贡市的领导共同在建设部的一个会议室接待了这位中国领导了首起千名农民依法状告建设部的“农民领袖”。几位官员竭尽语言之能事，力劝刘正有从北京市一中院撤回起诉书，并明示刘正有只要刘正有不管几千农民失地的事情，刘正有要多大的房子政府都可以考虑，同时来自四川省自贡市的官员向刘正有承诺给刘正有上亿的土建工程，由他来承包，并允诺将刘正有原来所拥有的建筑施工队的资质从三级升到二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刘正有和另外三名农民选定的代表都没有向权力和利益低头，而是坚持如果要给补偿，就依法给所有的失地农民补偿应该得到的补偿，他才愿意接受官员们的“美意”。

我为刘正有的坚持正义和仗义所感动，并陪同刘正有采访了刘正有状告建设部申请立案的全过程。后来，我在“中国改革”杂志社发表了“中国首起千名农民集体状告建设部行政不作为”的深度调查报告。

2003年的秋天，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节目向我了解自贡农民状告建设部的基本情况，一个姓张的记者在经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的领导批准同意后，与另外一名女记者与我一起去自贡采访失地农民的状况，以及当地政府的违法情况。几百名农民先后向我们哭诉他们失地后政府没有兑现他们的任何承诺，我记得一个住在上面漏雨，两边透风的简易房中的60多岁的大叔和一个大妈向我们反映，晚上睡觉他们连大声都不敢出，因为隔壁的房子跟他们的房子的天棚都是通的，无论谁家有点动静，隔壁都会知道。农民们就是在这样的简易房中生活了四年之多。他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多半都是靠着拾破烂和捡垃圾生活，改革开放以后因种田而积累下来的存款这几年也都花光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自贡市红旗乡的党委书记家却是在一片高档的豪华别墅之中，我和央视的记者去到这位书记家采访，被门口几条高大的德国狼狗的狂吠所阻退。据当地知情人介绍，那位书记家装修豪华之极，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拥有资产就有几千万元。这都是出卖农民土地换来的。

尽管情况这样，可是农民依法在自贡法院状告当地政府的侵权行为，自贡法院受当地官员的指使，同样也不给当地农民立案。在我们采访期间，一个从西藏戍边特意赶回自贡向我们反映情况的武警部队的少校给我们的印象至今我记忆犹新。他父亲的房子也被拆掉，那位武警少校军官含着泪向我们控诉，我们在边境上保家卫国，流血又流汗，可是家乡的狗官们却连我们最起码的生存权都给剥夺了，这让我们怎么能够想通，我们以为人民法院是保护人民基本权利的最后一道屏障，可是在地方，官官相护，沆瀣一气到公然地连立案权都不给我们了，上个月我一气之下从西藏带了四个卫兵开车直接回到自贡，带着冲锋枪直接冲进法院，我就是要找法院这些狗官讨个公道。喝我们人民的血不是这种喝法，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当时没有抓着院长和副院长，如果抓着了，我就地就把他们正法！

我和央视的记者听到一个军人含着泪向我们诉说人权和法律被践踏以及一个职业军人的愤怒时，我们的每个毛细孔都竖起来了。这样的新闻，央视的记者回到台里，当时就被四川省委宣传部赶到北京给摆平了，可是那两位有良知的记者在编辑完这个专题片之后，把片子拿到上海电视台，先于央视播放出来。央视没有办法，也只好跟进播放。可是，这片子里最生动的部分都被领导把关删掉了。不久以后，央视的那位女记者被定为“违反央视纪律”，被清除出央视大门。

从这次采访后，刘正有就在北京的维权人士当中颇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而且我经常介绍他到北京许多大学和民间维权机构参加讨论维权的问题和讲演。他和京城的许多大学者，大律师都成了好朋友。此后，四川省及自贡市的官员多次出高价收买刘正有，可是刘正有一身正气，不为金钱所动，他是真正的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西南好汉。

2004年9月，我被捕入狱。在北京市XX局的大红门看守所一呆就是三年。刘正有和刘杰在北京为呼吁营救我，搞了数千人的签名。2007年9月，我出狱后，刘正有多次给我打电话，问寒问暖，并让人从四川捎来自贡的土特产，经著名的立法专家俞梅荪先生转交给我，让我很是感动。可是，他几次来北京都赶上我在外地出差，难得见上一面，时常我们也通个电话，聊一聊过去的事儿。

近一，二年，我时常在维权网上看到刘正有发表大量的揭露当地官员***的文章，今年上半年，我又在网上看到刘正有不仅在自贡维权，而且还参与了黄琦和谭作人等人的维权活动，我开始有点为他担心。但是，几次电话过去，都赶上他手机关机，两个月前，自贡市政府终于无法忍受从一个维权的农民变成了每周都上网揭露当地***的维权人士，而且被四川西部的各阶层的人士封为“信访局局长”的刘正有，将其以“诈骗罪”逮捕入狱，更为阴损的是，自贡市政府的领导还将刘正有的妻子也以同样的罪名于半个月前抓捕入狱。这实在是应了北岛的那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刘正有，一个顶天立地，一身正气的真男人。


律师冲破阻挠会见刘正有


四川自贡著名维权人士刘正有及其妻子胡玉兰因诈骗罪于11月被自贡警方刑事拘留后，引起国内外媒体及人权团体的广泛关注。本网义工了解到，刘正有的女儿已经委托重庆著名维权律师郑建伟作为刘正有的代理人，为刘正有进行辩护。

据了解，身在福建的刘正有的女儿是通过特快专递的方式委托郑建伟律师的，郑建伟律师在12月15日收到委托函，于16日就赶到自贡要求会见刘正有。自贡警方对郑建伟律师的到来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拒绝郑建伟律师会见刘正有。郑建伟律师引用法律规定跟自贡警方争取，旁观者说，整个场面象“吵架”一样，“郑建伟律师依据法律分毫不让，终于逼得员警让步”，最终员警只得答应律师会见刘正有。谈到这个收获，郑建伟律师说，“这场争吵是值得的！”

12月17日11点45分，在自贡两名员警的陪同下，郑建伟律师见到了刘正有。律师说，刘正有除了血压偏高外，精神状态比较好。郑建伟律师就大家比较关心的刘正有可能受到虐待和刑讯逼供的传闻询问了刘正有。刘正有当即表示没有这些事。而且跟他关押在一起的嫌疑人了解他的事情后，对他因为帮大家维权而被冤屈都非常理解。

刘正有坚决否认自己有任何诈骗行为，这跟自贡警方在网上发布所谓的“刘正有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形成鲜明对比。实际上有关刘正有的社保问题刘正有本人并不知情，一切都是一个社保掮客冯桂琴（大家称作冯大娘）与胡玉兰在做，买社保的钱也是胡玉兰向她的亲友借的，而领到的社保也是胡玉兰凑齐拿去还账。所以胡玉兰才会被员警抓捕。

在会见刘正有之前，自贡警方坚持要对会见进行录像，郑建伟律师质问这是何种规定，员警回答这是自贡内部规定。郑建伟律师马上提出根据对等原则，他也将录像。最后警方经请示不得不取消这个可笑的要求。